北京相亲角的中老年人：“你很好看，我想要你”
50岁，60岁，70岁……
这个年纪的人生活是什么样的？宁静淡泊、悠闲自在？
你知道在这个年纪的人，爱情有多热烈吗？
“我就看你长得好看，漂亮”
“我想要你”
“怎么样？有戏吗”
这样的对话是不是太赤裸了？也许你在旁边听到也会害羞吧？
你还记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，人们谈论起「相亲」时……
仿佛是为年轻人设定的了一样？家里七大姑八大姨，为你的终身大事干着急，给你忙相亲，找对象……
人们慢慢开始遗忘了，相亲并不是年轻人的专利。一些上了年纪的中老年人，也会有「人类」对于“性”与“爱”、“家”和“伴”的基本追求。
△ 图by 网络
也许你猜到了，今天我们不讲年轻人的相亲。
开头的对话，来自访谈节目《和陌生人说话》其中一期，主题叫“老年人的情爱江湖”，也许你看完了也会有这样的深刻印象：
老年人对“性”与“爱”无比渴求，甚至比年轻人更大胆、奔放。
01
在相亲公园，看见中老年人疯狂的爱
在北京，有个菖蒲河公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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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周二和周六，这儿聚集着百多位中老年人。
这里是北京老年人的相亲角，大爷大妈们为自个儿找对象的那种相亲角。
距离天安门不远的长安街，向东走10分钟，穿过外面熙熙攘攘的游客，就能来到这个不大出名的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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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儿，是全北京最著名的老年人相亲角公园，已经存在十几年了。
最早可以追溯到上世纪那会儿，妇联和工会曾经在劳动人们文化宫组织过三年左右的“周末相亲会”，后来官方退出了，这里便成为了民间自发的相亲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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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多人的时候，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，几百个满目沧桑的中年男女在这里游荡、打牌、跳舞，这儿就是他们的人生社交舞台。
他们不再传统，也不再青涩，在这片最后的自留地里，寻求自己的未来伴侣。
这儿的氛围，和上次城城去过的广州天河公园相亲角（👈🏻点击直达），完全不一样。
要说最大的区别，那天河公园是含蓄，菖蒲河公园几乎没有挂简历的地方，俩人五五开，谈论更是单刀直入，一针见血——
通常一边闲逛，一边物色合适的人选：
“你什么条件？离婚还是丧偶？在哪儿住？收入多少？有没有退休费？有没有医保？身体怎样……”
好家伙，要是谈话几分钟内双方都有意思，便有人说“你是我喜欢的类型，我就看上你了，咱俩处处？”
年轻人恋爱，有很高的标准，要长得好看，生活有情调……
符合基础条件之后，也许还需要试探对方的家底和经济情况，车否房否，且可能婉转得多。
要是约会了，更是出动闺蜜朋友同事，把约会弄得像侦探故事一样。
把每一帧抽出来，抽丝剥茧，求证过程漫长、复杂、反复，还要冒着被PUA的风险，为求“大获全胜”。
而中老年人相亲则相反，快问快答，你来我往，没有伪装，童叟无欺，满足双方知情和自愿的原则。
早前在网上，就有追老年人相亲节目的热潮，让大批网友直呼“上头”“太野了”。
比如，一开口就是老语文老师了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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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拒绝了，不放弃，告诉她自己的坚持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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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对喜欢的人，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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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寻找”，是他们生活在很重要的一件事。
无论是菖蒲河还是相亲节目，要抛头露面，似乎是一件需要超乎寻常的勇气，因为这意味着，你要接受在场所有人，甚至全网吃瓜观众的不同议论。
许多年轻人说自己不是不想恋爱，其实只是不喜欢相亲。
大爷大妈们吃的米比小年轻吃的饭还多，大部分年轻人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自己被摆上台前，被人一顿加减乘粗，但大爷大妈才知道简单粗暴比迂回婉转好使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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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老文青又或者会先说出几句颇有意味的电影台词，试图打断一下生疏感：“你的漂亮，是你的过错。”
或者，这也能直接先讨人欢心。
饱经沧桑的爷爷奶奶们，比年轻人直接多了。
要人不愿意，也不为难，多聊几句便去聊下一个了。
事情处理得干净利索，下回来碰见了也会打个招呼，没有现在年轻人般死活要个结果，更没有隔层纱的说法。
来自北京的胡大爷，是个退休工人，现在60多岁。
多年前丧偶，三年前来到菖蒲河公园，希望能找到“对象”，他现在有个“女朋友”。
胡大爷是典型的北京老爷们，直接又直爽。
过去的婚姻，让上了年纪的老大爷，对自己老伴的追求和期待已久的内心的欲望，十分坦诚，既渴望陪伴，也渴望性生活。
在他看来，了解对方很重要，能“一路同行”也是他最关心的问题。
年轻时疯狂的他，老了依然在“遵循内心”。
即便情路坎坷，但胡大爷一直认为自己有颗滚烫的心，按他的话说就是吃碗面，那就是自己喝汤，把面留给对方。
胡大爷曾经迷上一个大妈，爱得简直要发了疯。
“见面先接吻呀，搂搂抱抱的，爱得发疯了，年轻的时候没有过。”
他觉得来了菖蒲河之后，自己就跟年轻人一样，在菖蒲河他感受到了自己年轻时，才有的疯狂。
有时候，与其说他们是来寻找一个“家”和“伴”。
不如说，他们是需要“性”和“爱”来缓解一个人的空虚与寂寞。
在视频的前20分钟里，胡大爷一边在讲述自己的感情经历，弹幕里一边有人痛斥胡大爷：
“流氓老了”
“年轻时就是个海王”
“震惊我三观，没想到老年人也……”
其实，胡大爷只是菖蒲河众多相亲者中的一个，或者一面。
而有如此让人震惊的话出现，只不过是他希望自己找到合适的人，可以直面自己的欲望。别忘了，每个人的欲望背后都是黑暗的。
没错，别以为老年人不看颜值。
和大部分人一样，菖蒲河公园里的人在物色对象时，要求还是和年轻时一样，一定要长得漂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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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当有新人来，无论男女，大伙都围了过去，跟苍蝇找到了肉一样。
人人都期望那个人，符合自己对另一半的所有想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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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把爱当成最重要的事，也当成不太必要的条件。
他们出生得早，遇过大饥荒，赶上文化革命，工作要服从，还没有摸透人生时就结了婚。后来，迎来了最好的时代，等了多年，儿女家庭幸福，孙子长大。
这时，开始释放内心里的压抑，也是时候面对自己心底最真切的欲望了。
爱情。
值得他们当成人生最后的旅程追逐，也不愿放低自己，不希望勉强终了此生。虽每个人生活或酸甜或苦辣，但大部分依然对爱有热情，始终内心有细腻情感。
02
在相亲公园，听见中老年人的谎言
前面说的，那个胡大爷当年很迷的那个女人，是个演员。
长得太漂亮，和胡大爷走在一起，逢人见着就夸大爷有本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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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菖蒲河似乎不是一个理想的寻找真爱地，更像一个暗潮汹涌的交易场，大部分是暗礁，少部分是幸福，每个人的眼里，满是戒备和打量。
同理，幸福是少部分人的，而暗礁是大多数人会碰到的。
胡大爷的女儿打了个电话了解女人的底细，骗子——
“人一个漂亮女人，还是演员，凭啥看上你了？看中户口了呗。”
来到菖蒲河的老人们，大半已年过花甲。一部分人已经儿女成家，不指望与新的人再去闯一段新生活。所以，大家只会关心眼前，对话敞亮，思路清晰，直击要害，以及了解对方的筹码：
男方的房子、户口和钱，女方的长相、年龄和性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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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菖蒲河这儿地，鱼龙混杂，也不见得人人能寻到真爱。
但在经验面前，可以自己识别对方是否“海王”，且始终抱着一丝希望，希望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。
“结不结婚都好，彼此还算对眼，能凑合过就相互帮忙解决下需要。谁也不干扰谁，不用分财产，也没有矛盾，到时候一闪就可以走人了。”
“老年人的恋爱，有点图人不图爱那意思。”
看似热闹的菖蒲河，容易让人迷花了眼，总以为“来对了，有着落了”。
实际上是一个充斥着“谎言”的地方。
55岁的李叔叔，两度离异，净身出户，他形容叫做“大逃亡”。
在菖蒲河五年，依然单身。
常西装革履，在人群中非常眨眼，又有华侨背景，朋友送他外号“李经理”。
和很多本地人不同，每个人对对象的基本要求是，本地，有房子。而他，没有这些要求。
他看到一个见过几面的女人，这次在菖蒲河又碰见了，聊了起来：
“我是外地人，不配你们北京人。”
“你哪儿人啊？”
“黑龙江哈尔滨的。”
“哈尔滨是好地方啊。”
“哟，好地方，你又不是嫁给地方。”
“你是找经济条件好的，有钱的美女，我什么都没有。”
“我刚才聊了好几个都没下落，我有你微信，加一个呗。”
“不用，不合适。”
对着一旁的人说，“完了，你看见了没，有多难，一个一个聊都没戏，不能一棵树吊死，还得找。”
李叔叔和菖蒲河几个女人聊过，一开始是被他的气质和着装形容的，后来认识久了，发现他并不是钻石王老五，跑了。
“祝你幸福”是他和最后一个女人说的话。
那天下大雨，雨水混着泪水，他背对女人跑走，“再不跑就要哭出声来了”。
那段感情他称之为“雨里情”，雨停了，但他的心在哭，在流泪。和在公园里跳舞的人不一样，他的感情是曲子还没放完，人就这样分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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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一段“谎言”。胡大爷的现女友，42岁，姓刘。
他是想和他过日子，她想和他结婚，日子是过着了，但婚始终没有结成，每次见面两个人都大吵，说着说着分手又和好。
是因为，胡大爷有一段不愿意对别人提起的内心事。
他的言语和行为看似奔放，很少人知道他实际上过了大半辈子的无性婚姻。
胡大爷早年结婚，妻子身体一直不好，经过几次大手术，糖尿病、高血压、心脏病，还有一大堆的综合征，结婚几十年，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分房睡的。
很多个难耐的夜晚，胡大爷就是这么一个人熬过来的。“你想，我多痛苦。”
妻子走前的7年时间，他每天都在医院里陪她，日日夜夜。直到，忘记了自己的家长什么样，有一次回家找了很久才认出来。
主持人问胡大爷：“没有想过离开她吗？”
胡大爷叹了口气，“忍心吗？她这一身病，你离开她，结婚说的誓言是，不离不弃，不管生老病死，富贵还是贫穷……命就注定是这样了。”
在妻子离开之后。
胡大爷的家里，混乱不堪，无处下脚，到处是废弃已久的塑料瓶、脏衣服。
在家里的角落，放着结婚照，在菖蒲河公园的年票背后，贴着她的照片“我上哪儿都带着她”。
手机屏保，依然是她年轻时来公园常挂包包的那棵树。多年未变。
对她爱是真的，虽然这段婚姻有遗憾，但夫妻之间感情依然很深。
妻子临走前，他对她说：
“你到那，等着我，然后有人欺负你，先忍着，等我去了再找他们算账，过几年我找你。”他一直估计着自己也不会活太久。
妻子离开后，作为丈夫现实里的压抑，化作对“性”和“爱” 的渴望。
他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人，让他释放，感受爱情和一场“真正的”的夫妻生活。
但孤独也是真。
面对人们的谎言，偏见，不真实，以及对他们的不看好。让他们的行为，看起来“荒唐又直接”。
在“歌舞升平”的菖蒲河里，一个人的孤独是可耻的。孤独让他们在死亡的恐惧，欲望的追逐，不甘心的抗拒中，自我拉扯，反反复复。
对生活的热望，催动许多中老年人在这里闲晃。这是被“隐藏”的群体，最迫切的基本需求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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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3
在相亲公园，感受中老年人的谎言
这个隐藏在北京二环的老年相亲角，揭开了一个群体不为人知的真相。
有人曾经在网上做过一个调查，问题是“你的父母还有性生活吗？”其中，有85%的年轻人认为：他们的父母已经没有性生活。
在传统观念里，一些人们把老年与“性”与“爱”彻底分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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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同龄人排斥、被其他人忽视，甚至是一个人的话，都能成为孤独的代言词与一场隐痛。
往往来时怀揣着真心的人，也常常被对方子女所排斥：
“结婚？贪钱吧？不能结婚，坚决不能。”即便有人明说是不占对方的财产，仍然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极力反对，老人的感情不了了之。
△ 《奇葩说》之「父母再婚需要干涉吗？」。图by 网络
不能再婚，只能陪伴。
成为了大多数老人的家里人的最后底线，与之相反的是，中国有80%左右的丧偶老人有再婚的愿望，如愿的人不足一成。
“我们有些话和苦闷，是没办法对子女说的……”
但面对社会中的种种压力，他们不情愿，也只能退场。他们不像电视剧中的苏大强，油盐不进，非要喝上手磨咖啡，不该认的理，只能吞下。
△ 2014年，中国老年人孤独感调查。图by 网络
欲望只是缓解独孤的一个狭窄的出口，折磨着他们的，是孤独。
当相亲的人们散去，他们回到空无一人的家，街上灯火通明。希望不久的将来，他们都能找到理想的“安身之处”。
这是我们在相亲节目里看不到的，在现实生活中，不会有人来制造节目效果。
年轻的世界里，有太多粉饰与拐弯抹角。
而老年人的世界，时而具有侵略性，也有饱经沧桑后无需伪装自己的轻松时刻。
我们也许有数不清的明天，和无限可能的未来，他们没有。
可以不理解、不认同他们。但，希望理解。
· END ·
【资料参考】
1. 东北老年人相亲：好野好欲好纯情，作者“ONE文艺生活”
2. 91岁老太染上艾滋，菖蒲河相亲角大胆逐爱：老年人的性与欲背后，真相让人沉默，作者“精英说”
3. 北京菖蒲河相亲角：老年人的爱，谎言与孤独，作者“故事FM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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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图片来源于《和陌生人说话：菖蒲河老人情》及网络（封面及文章开头第一张图来自网络），版权归作者所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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